本文刊发在华盛顿邮报观点版,作者路易斯·弗里德曼是行星学会的联合创始人及前执行董事。

关于生命有三个重大问题:什么是生命?生命是如何起源的?是否存在地外生命(我们是否孤独)?
这正是太空探索的根本意义。
生命,是我们探索的理由。
然而尽管人类自古以来不断探索,我们目前只发现了一个生命实例——地球上的生命,并且仍不知道是如何产生的。
化学如何孕育生物学,也就是宇宙中的分子如何结合形成生命,这一谜题仍未解开。
我们甚至不知道,生命到底是宇宙中化学与物理过程的必然结果,还是自然界中极少重现、甚至从未重现的随机数学偶然。
答案也许就存在于火星上那些正静静待命的试管中,这些样本由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收集,等待分析,如同在等待戈多。
就像塞缪尔·贝克特戏剧中的人物那样永无止境地寻求生命的意义,由NASA收集的火星样本似乎也注定要永无止境地等待一个无法抵达的答案,因为特朗普政府决定不将它们带回地球。
这些样本是“毅力号”探测器收集的,探测器已在火星上探索潜在适宜居住的地点超过四年。原计划由美欧联合任务在2030年代初将其取回,带回地球进行深入分析。
然而,特朗普政府提出取消取回样本的任务,同时却追加10亿美元用于一项将人类送往火星的计划。这一计划距离实现还需几十年, 需要在火星上部署核反应堆,还需要推进装置、水源提取和氧气生产系统。还得解决人类如何在为期三年的往返旅程中,在强辐射和有毒的火星表面生存的问题。
相比之下,将样本带回地球的成本,至少比任何载人火星任务低10倍。
当然,我们并不确定“毅力号”收集的二十多个样本中,是否有任何一个能显示出生命的证据:这需要用扫描电子显微镜、粒子加速器、多波段光谱仪,以及数百种化学实验来判断。
不过,这些样本是在潜在可居住区域精心挑选的,其中至少一个名为“切亚瓦瀑布”的样本显示出强烈的微生物生命迹象(当然是过去的)——包括有机物质、含铁和磷酸盐的“豹纹斑点”、以及硫酸钙,这可能是存在水的证据。
但这些都只是迹象,并非确凿证据。
在地球实验室中使用高分辨率仪器分析这些样本,才能确定这些迹象是否真实可信。尽管在邻近行星上发现地外生命将是一个惊人的突破,但我们对地球上生命起源的理解,也可能因此取得更大进展。
我们知道,地球上的生命在地球形成不久后就出现了——但不知道是如何出现的。生命可能与其他星球上的生命有共同起源,也可能是地球独有的。
这些样本可能帮助我们找到答案,这个答案可能推动机器人、人工智能、通信、材料加工、合成生物学、化学等众多领域的发展。
这正是中国、印度、日本和欧洲也在追求同样目标的原因。中国计划在2028年执行火星样本返回任务,印度计划在2030年代开展,日本则计划从火星的卫星火卫一采样。
NASA的这项任务是与欧洲空间局的合作。如果美国退出与欧洲的火星合作协议,欧洲方面将作何反应,目前尚不确定——也不清楚欧洲,或其他任何国家,是否有能力处理已收集的这些样本。
如果美国放弃,不仅意味着将整个领域拱手让给其他国家,还将浪费我们在火星任务上投入的多年努力和巨额成本。
同时也意味着,美国将放弃对其他世界的伟大科学探索。
“我们在宇宙中是孤独的吗?”是我们不断追问的生命之谜。而在地球上,我们也许该问:“在正要取得突破之际,只有我们放弃了吗?”
如果美国已经回收了可能存在地外生命的证据,却将其遗弃在火星的尘土中,这将如何定义我们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