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最高法院在周五就特朗普试图全面执行限制出生公民权的行政命令作出裁决, 同意允许特朗普在美国部分地区结束出生公民权,即使在其他地区仍有对这一举措合宪性的法律挑战在继续进行。

这限制联邦地方法官在全国范围内阻止特朗普命令的权力,对特朗普政府来说是重大胜利。他的政府曾向最高法院上诉,认为下级法院无权阻止总统行政命令。这将影响每年成千上万在美国出生的婴儿。
这项6比3的裁决由大法官艾米·科尼·巴雷特撰写,按意识形态分歧投票,长达119页,会在一段时间内大幅改变美国授予公民身份的方式。巴雷特在多数意见中写道,关于出生公民权的行政命令“在本意见发布之日起30天后生效”。
这段30天的时间,给了那些反对这个行政命令的人机会去法院提起新的诉讼,特别是“集体诉讼”,原告仍然可以赶在命令正式生效前,用法律手段去阻止或限制这个行政命令的实施。
保守派大法官卡瓦诺撰写了同意意见。他表示,“地区法院今后不能再授予初步的全国性或集体性救济,除非这种救济在法律上被授权”,最高法院“而不是地区法院或上诉法院,往往仍将是主要新联邦法律和行政措施在临时法律状态上的最终裁决者。”
不过他表示,存在另一种挑战执行令的方式。挑战者可以“要求法院授予初步的集体救济,例如,可能是全州、地区甚至全国的救济。
持自由派立场的大法官投下反对票。最资深的自由派大法官索尼娅·索托马约尔发表了反对意见,称多数派的意见是“对法治的嘲弄”。大法官埃琳娜·卡根和凯坦吉·布朗·杰克逊加入了她的意见。
索托马约尔说:“政府依然执意,现要求本院给予紧急救济,坚称除非能剥夺至少部分在美国出生儿童的公民身份,否则将遭受无法弥补的伤害……这一请求中的算计显而易见,政府对此毫不掩饰。然而,可耻的是,本院却配合了这种做法。本院多数人认定,在所有案件中,这些申请正是解决全国性禁令问题、彻底终结这一延续了数百年的做法的合适时机。在急于这样做的过程中,法院无视了衡平原则的基本理念以及长期以来为非当事人提供禁令救济的历史。”
她还写道:“法治在这个国家不是理所当然的,也不是任何其他国家。这是我们民主的一条戒律,只有当每个分支中都有足够的勇气为生存而战时,才会持续下去。今天,最高法院放弃了自己在这项工作中的重要作用。
在单独撰写的另一份反对意见中,大法官杰克逊表示,她同意大法官索托马约尔的观点,但想特别强调,多数派的裁决等于允许行政部门在没人提起诉讼之前,对其他人实施可能违反宪法的政策,因此构成“对法治的根本威胁”。
她说,关于18世纪司法权力的技术性论证是一个“烟幕”,目的是为了让总统“在某些情况下,可以行使宪法制定者本意要根除的那种不受约束、武断的权力”。
这起案件源于特朗普在第二个任期的第一天签署的一项行政命令,推翻了已经写入宪法150多年的“出生公民权”原则, 要求联邦机构拒绝承认在美国出生、但父母双方中没有一方是美国公民或持有绿卡的儿童的公民身份。
特朗普关于出生公民权的命令引发了22个由民主党领导的州、移民维权组织以及担心子女无法自动获得公民身份的孕妇的法律挑战。几天内,华盛顿州、马里兰州和马萨诸塞州的联邦法官就暂时叫停了这项行政命令。
原告方称,根据特朗普的命令,每年将有超过15万名新生儿被拒绝授予公民身份。
特朗普政府此前紧急请求最高法院限制马里兰州、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和马萨诸塞州联邦法官签发的全国范围禁令,这些法官认定特朗普的行政命令,可能违反美国宪法第十四修正案中的公民权条款。
保守的多数派强调,他们并没有审查特朗普的行政命令是否合理,这项命令将终止对在美国出生、父母是无证移民或没有绿卡的外国访客的婴儿自动授予公民权。
最高法院受理的这个案件之所以不同寻常,是因为特朗普政府在这个案子里的重点,并不是要求最高法院判断“限制出生公民权的行政命令本身是否合法”,而是主张联邦法官没有权力签发全国性或“普遍”禁令,并请求大法官作出这样的裁定,从而在不审理命令合法性的前提下予以执行。
这意味着,最高法院同意这种观点后,就算还有人起诉,禁令也只能在具体原告身上生效,而不能全国适用。这样就能让特朗普的政策在其他地方继续执行。
联邦法官一直在采取措施,包括发布全国性禁令,阻止特朗普积极利用行政手段推进自己的议程,包括他削减对开展多样性项目学校的资金、转移联邦监狱中跨性别女性、以及取消对数十万委内瑞拉移民的遣返保护。
原告辩称,特朗普的命令违反了1868年在内战结束后通过的第十四修正案。第十四修正案的公民权条款规定,“凡在美利坚合众国出生或归化,并受其管辖者,均为美利坚合众国及其所居住州的公民。”
政府则辩称,第十四修正案长期以来被理解为几乎赋予所有在美国出生的人公民身份,但不应适用于非法移民,甚至也不应适用于那些在美停留合法但属临时性质的人,比如大学生或工作签证持有者。
自1月特朗普重返总统职位以来,拥有6比3保守派多数的最高法院。已经让他在移民政策取得一些重要胜利。
本周一,最高法院允许他的政府继续将移民遣送至除他们原籍国以外的其他国家,而无需提供他们可能面临伤害的证据。在5月30日和5月19日的两项独立裁决中,最高法院允许政府结束此前基于人道理由为数十万移民提供的临时合法身份。
但5月16日,最高法院维持了一项禁令,继续禁止特朗普依据1798年一项通常只在战时使用的法律,对委内瑞拉移民进行遣返,批评他的政府试图在缺乏充分正当程序的情况下将他们遣返。
5月15日,最高法院就出生公民权争议进行了辩论。代表政府的美国诉讼总长约翰·索尔告诉大法官,特朗普的命令“体现了第十四修正案的原始含义,修正案保障的是前奴隶子女的公民权,而不是非法移民或临时访客的子女。”
1898年最高法院在“美利坚合众国诉黄金德案”中的裁决长期以来被解释为,保证了在美国出生的非公民父母的子女有资格获得美国公民身份。
黄金德是19世纪在美国的华人移民,他是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出生的华裔子女,因为父母是中国人、不是美国公民,美国政府当时拒绝承认他的公民身份,不让他入境,于是他起诉到最高法院。
1898年,美国最高法院在“美国诉黄金德案”中裁定:依据宪法第十四修正案,凡在美国出生并受其管辖的人都是美国公民。这个裁决确认了在美国出生的孩子,无论父母国籍如何,都自动获得美国国籍。
黄金德案从此成为美国“出生公民权”的重要法律基础。
特朗普政府则辩称,最高法院在此案中的裁决范围更窄,仅适用于那些父母在美国拥有“永久住所和居住地”的儿童。
根据路透社/益普索在6月11日至12日进行的一项民调,24%的受访者支持取消出生公民权,52%的人表示反对。在民主党人中,5%支持取消,84%反对。在共和党人中,43%支持取消,24%反对。其他人表示不确定或未回答。
联邦法官暂停全国范围内政策实施的能力,也就是所谓的全国性禁令,是一种颇具争议的司法工具,曾被用来阻止民主党和共和党的政策。无论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总统,都反对这种“普遍禁令”,因为会阻止政府对任何人实施一项政策,而不仅仅是对起诉的个人原告。
支持者认为,这是一种有效的制衡总统滥用权力的手段,曾阻止过两党总统推行被认为违法的行动。
在联邦地区法院,持有意识形态立场的法官曾能够对民主党和共和党总统的政策决策施加重要影响,包括特朗普在移民、政府项目和政府雇员削减方面的行政命令,而保守派法官则曾利用他们的权力,阻止拜登在环境、移民和学生贷款减免等方面的政策。
法院今后仍然最终可以介入,叫停他们认为违法或违宪的总统行动。但案件需要一路上诉到联邦上诉法院、甚至最高法院。等到法院最终判决时,才可以宣布这个政策违法或违宪,并彻底阻止它实施。这意味着法院的“阻止”将只能在整个司法程序走到后期、经过完整审理和裁决之后才能发生。
在这个过程中,总统就能有更长时间、更大的自由去推行自己的政策,不会在政策刚刚推出就被全国范围内冻结。
以上内容整理自纽约时报,BBC和华盛顿邮报。